誉丞封

正文

Chapter one  磨合

夜神月渐渐地觉得有些烦躁起来了，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盯着电脑看的缘故，他觉得有些头晕，不，也许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吧，月的眼神再一次的落在了电脑右下角那个显示时间的地方。

已经两点半了，但是自己却还没有吃过午饭。

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东西，只需要一片煎的刚刚好的，金黄色的鱼，一碗松软的饭和一碗加了昆布和豆腐的味增汤就行了。实在不行，按照以前在学校的那样，一片白面包，一小盒300ml的牛奶就足够了。但是这样简单的食物和标准的用餐时间却没有办法被实现，原因很简单，月甚至不想去用余光去看，就是因为挂在他手腕处冰凉的手铐。空调一直在这里开的很足，让人甚至忘了是春是冬，但是那个手铐神奇的冰，引起那块皮肤的鸡皮疙瘩。这让他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想抓住真正的基拉。

“龙崎，”月抬起头盯着虚空的一角，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和身边那个怎么蹲都不会脚麻的侦探说，“我需要进食，而且是好好的，坐在桌子边上吃饭。如果你怎么也不愿意离开你的椅子的话，我会全程和松田先生呆在一起的。”

出乎月的意料之外的，龙崎恹恹的从椅子上爬下来，“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过，你还真的是除了甜点以外什么也不吃啊。”月看着龙崎犹豫着是在切下一小块蛋糕好还是整个都拿过来吃之间徘徊，在心里想着，【真幼稚啊】

“只喝清咖的行为也像是小孩子幼稚的模仿大人游戏啊。”龙崎最终还是把那个所剩无几的大型蛋糕搬到了桌上，挥舞着一个小银叉子。他似乎是听到了月心中的想法一般，毫不犹豫的回击道。

“我只是讨厌甜食而已。”

“我知道，月，”龙崎咽下一口奶油，“干嘛突然这么认真。”

“哼。”月不再回答，只是一口气的把碗里剩下的味噌汤全部喝完。“我吃完了。”

对于龙崎而言，他并 不需要有一段时间端端正正的坐在餐桌前，像是完成一个什么仪式一样认认真真的把摆放在桌上的热饭热菜吃完，事实上，大部分在这儿的人们早就因为刑警这个工作而习惯了不定时的吃饭时间，一天有的时候只能吃到一顿饭也是有可能的，同时在食物的选择上面也从上好的，热腾腾的新鲜食物到冷掉的快餐和泡的有些发胀的泡面不止。

但是月却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事实上，他连薯片这种东西都很少吃。在这种方面，他有一种强迫症和洁癖。虽然说两个人像这样绑在一起是龙崎提出来的主意，再着，这样绑在一起在很多很多的小事上是需要互相的磨合和迁就的。但可惜的是，月和龙崎谁都没有很想去迁就彼此。龙崎和月不止五岁的年龄差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两人在不涉及公事时的小孩似的吵架——或者打架，总让渡有些头痛。

其实月也并不是讨厌龙崎，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因为心里不知道哪里的紧张而一直装睡。他严肃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一种警惕感，他在这18年来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这么亲密的躺在一张床上，尽管这张床大的可以在两人之间再塞下一个人来。

夜神月并没有要求关掉灯，他只是在十一点半的时候安静的躺在床上，非常的标准的睡姿，连一根发丝都没有凌乱，“说起来，”月在心里想，“龙崎他什么时候睡觉？还是他根本不睡觉？”睡眠对人类来说是太过于正常的事情了，但是夜神月直到今天才把这些正常人的事情放到龙崎的身上考虑，他讨厌龙崎至今为止都认为自己是基拉，但是与此同时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对龙崎怀有一丝类似于敬佩也好，或是心心相惜的感觉。

“啊，”夜神月板着脸，冷静的想，“他也要上厕所的。”

不得不说龙崎果然还是一个英国人的。作为一个英国人，要是在早晨没有彻底的排泄掉昨日肠胃的垃圾的话，会一整天非常的难受，甚至会产生自己也开始渐渐地不健康起来的错觉。

“事先说好，龙崎，我绝对不会在你上厕所的时候坐在你旁边的。”夜神月揉了揉太阳穴，在胸前抱着手，冷漠的指出这一点。

昨天晚上一直半吊着心，结果那个讨厌的侦探虽然勉强算是贴心的替月关掉了大灯，自己却一直蹲在电脑前不知道看着些什么，漆黑的房间里电脑屏幕闪着诡异的光。这种一个人毫无防备的睡着了而另一个人无比清醒的局面是夜神月不想面对的，因而半睡半醒着早上醒来后，看着镜子里自己眼睛下出现的浅浅的黑眼圈，月又有一种想要一拳打在龙崎脸上的冲动。

“安心吧，月。”龙崎的早上先从一杯甜腻的奶茶开始，“这种程度的隐私和自由还是会给你的嘛，昨天的沐浴不也是同理吗。”

“啧。”那又是一场灾难。月让自己不要去回忆，那种感觉让他回想起他期初知道龙崎曾经在他房间里放监控的事情，又让他想起自己被监禁一个月之久，做什么都在摄像头之下的压抑。比起那个，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

这样的感觉，对于一年前，还是过着普通高三学生生活的夜神月而言，恐怕是无法想象的吧。虽然不想承认，但和龙崎的相遇，还是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基拉这个犯人，也可以是说近百年来，最为棘手的杀人犯了吧。

夜神月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身边的侦探也落了座。他打开电脑屏幕。

开始工作吧。

Chapter two   女朋友

“不行。”

“但是，月~”

“不行就是不行。海砂你也知道的吧，现在是特殊的时期。”

“嗯。。。那海砂就忍耐一下吧。”

弥海砂是知道龙崎是不可能让自己和月独处一室的，更别说一起睡觉什么的了，再说，就从月本人的态度来看，真是一个冷淡的男人。女孩子在心里假装抱怨了一下，毕竟除了那一次月主动亲吻了自己以外，他们就再没有过任何亲密一些的行动。

月果然和普通的男人不一样。弥海砂走上楼梯，想道，不会成天想着什么H啊，色色的东西。月的房间也是那样的干净，和别的男孩子的家里绝对不一样。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她甚至哼起了歌，准备去泡个澡。

“大家，稍微休息一下吧。”渡推着小车走进来，“已经连续工作超过七个小时了吧。”

太疲倦了，资料像是永远查不完一样，但是不休息，大脑反而感觉要废了。大家还是犹豫着放下了工作，在小沙发上各自做了下来。对于龙崎来说，于其在这个时候和交涉人对着干，不如安安静静的换个地方吃点茶点也是挺好的。

“月君，”龙崎蹲在转椅上滑向夜神月，“我有一个冒昧的问题。。。”

“知道是冒昧的问题的话就不应该继续问我了吧。”月闭上了眼睛，感到眼睛有些酸涩。

“之前我去大学的时候，你不是说自己在和那位，嗯，高田小姐在交往吗。”龙崎压低了声音，假装是在讲悄悄话的样子，“但是弥海砂也说自己是你的女朋友呢，原来你是这样的夜神月吗，哇，意外。难不成，你现在已经不是处男了吗？哇，松田好可怜。”话是这么说，他的语气十分平直，并没有意外的意思在里面。

这样小女生般八卦的话题并不适合龙崎，就从月的想法来看，这样说的龙崎一定是处于某个目的而说的，无论是试探还是突如其来的某个方面的怀疑，都让强度工作后好不容易想闭目养神的月不喜欢。

“你是要和我分享彼此的情史吗，龙崎。”月反问道，毕竟一般这种涉及到龙崎的私生活的事情，无论大小，他总是避而不谈的。

“。。。”龙崎把目光从杯子上挪到夜神月的脸上，他漆黑的眼睛中只有一些微弱的光反射出来，“好啊。”

这会轮到月惊奇的把目光落在龙崎的身上了。

“那我们来做个规定好了。”龙崎说，“一个人问一个问题，两个人都要回答。”

夜神月犹豫了一下，不得不说他确实产生了一点点的兴趣，“我要是不想回答了就不说了。”

龙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来。

“好。那，龙崎有谈过恋爱吗？”

“没有。”龙崎的表情非常淡然，似乎刚刚嘲笑松田是一个处男的人不是他一样。

“喂喂，龙崎，这就不公平了吧。”月叹了口气，“你能说什么啊。”

“我以为月君会从别的问题入手呢，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直截了当。”龙崎假装害羞的说，“嗯，这样好了，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却有喜欢的人。”

接下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一时间月本来想顺着话问他是谁，但是同时月又知道龙崎是绝对不会说的，换一句来说，就算他知道了那个人，总归是个不认识的人。龙崎不会让夜神月这个基拉嫌疑人知道任何关于龙崎的缺点的。

因为当一个人有了爱的东西的时候，他就有了致命的缺点。

不过基于月要遵守他刚刚的诺言，于是他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我的话，你已经看到了两个，我高中倒是还有一次。”说完了以后，月往后一倒，靠在沙发上，“不玩了不玩了，你反正没什么特别好说的。”

龙崎表示了赞同。于是这场刚刚开头的游戏很快的到了尽头。

但是这样的游戏却让夜神月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之中。高田清美或者是弥海砂他其实都并不喜欢，高中的那个女朋友，他一时间甚至连她的脸都不记得了。那个时候夜神太太一直很担心夜神月的感情生活，像他这样的男孩子，一般性来说都已经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了，但是夜神月连一个暧昧对象都没有，夜神太太都不知道是担心月是同性恋好还是担心他是性冷淡好，只能总是在吃晚饭的时候隐晦的询问这方面的事情。于是，尽管月谁都不喜欢，他还是在不久后接受了隔壁一个性格温和的女生的告白。他们总来没有约会过，也没有亲吻过，月只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又把对方的照片给她看，好让她放下心来而已。

欲望？那种东西是没有的。不理智。肮脏。

甚至夜神月藏在【著名地理建筑物】的系列书书套里的那些成人杂志，也并不是买给他自己看的。毕竟，男孩子的房间里没有一两本成人杂志，不奇怪吗？

所以那注定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女生的温柔的性格造成了她不会要求月做任何的事情，加上高三的繁忙让两人几乎没有交谈，很快他们就分手了。

夜神月对那个女孩子感到抱歉，他并非想要利用那个女生的感情，但他确实很难对人类产生什么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恨。

说来有趣，在这之前，夜神月甚至都没有和人打过架。但是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侦探，有的时候甚至能用一句话引起他强烈的愤怒来，要是他再说些什么“我觉得月君是基拉”或者什么“没有干劲”这种屁话的时候，夜神月恨不得对着他的脸揍上五六拳。

光从这方面来说，两个人也算是莫种意义上的“朋友”了。

如果这个时候，龙崎再对月说他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的话，夜神月可能相信比怀疑更多一点吧，即使可能就真正的一点点。

Chapter three  眼睛

那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漂亮的男人。长了一张衣冠禽兽的帅气脸庞，天生的比普通黄种人更浅的发色和肤色，一双浅棕色的眼睛里似乎望不到底，但总体上还是显现出一种清澈感的。平和的笑容，但是板起脸来的时候也显出一种认真的韵味来。说起来，女孩子们都喜欢这样长相的男人，不，还不如说人们都对这种样子的男人没有抵抗力。

要不是因为他是基拉的嫌疑人，这张照片说是登上什么杂志也不是不可能。龙崎第一次看到夜神月的照片的时候，这样想到。不过这样微微有些异样的想法很快的就被其他严肃的工作情绪掩盖住，被本人遗忘了。

再好看的美人也终将会变成骷髅，人类能够留存在世界上的东西，总不是那些皮相。龙崎本人自知自己看上去有些不健康的苍白，眼神也有些空洞，但他还是觉得一个人的本质，从眼睛里可以一探究竟。

当死亡笔记到手的第二天，龙崎在椅子上睁开了眼睛。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腕上已经没有任何的重量了，于是他自在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用考虑把别的什么人拽到了。然而长时间的蜷缩还是影响到了他腿部血管里血液的流通。龙崎于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腿部的麻木感过去，一边往不远处的餐桌上看去。

夜神月已经穿戴整齐，沉默的坐在那里喝着一碗味增汤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龙崎的视线，夜神月用眼睛的余光瞧了他一眼，那双浅棕色的眼珠里涌动着冷静而疯狂的情绪，龙崎还没来得及睁大眼睛，对方随即又重新把眼神回归到食物上去了。

龙崎感到心脏有一瞬间似乎掉到了胃部。他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的把双手插到口袋里，只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钟声。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公寓的隔音是完美的。

大概是饿到已经濒临死亡了吧。我需要一些糖分。龙崎想，一边感觉到脚的感觉已经从麻木转为刺痛了。

真有趣，原先龙崎并不觉得和一个男人拷在一起有多么不方便和不习惯，反而当现在双手可以自由的舞动，晚上也不用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的时候，龙崎反而开始觉得怪怪的了。他总是忍不住在工作的时候转过头去看夜神月的行为举止，看到对方的手快速的在键盘上敲打，那张和自己一样缺少表情的脸似乎看上去更加淡漠了。

龙崎又开始觉得焦躁了。

他咬着大拇指，两只脚互相摩擦，他盯着那个黑色的本子，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上面的规则。越长久的盯着那个令人厌恶的东西，他就越想亲自往上面写名字，看看十三天以后自己会不会死掉。啧，他总来没有那么不理智过。

特别是当他再次转过头盯着夜神月的时候，对方轻松的询问他，“怎么了，龙崎？”的时候，龙崎恨不得和夜神月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但是他有这样的感觉，现在的夜神月再也不会一拳打到自己脸上了，那么自己也没有理由一脚踢到月那张完美而带着假笑的脸上。

但是这样的僵持是没有用的，无论自己将要面临什么，龙崎还是决定继续。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龙崎漆黑的眼睛里反射着电脑苍白的光。

Chapter four  犹大之吻

钟声持续的响着，龙崎大概已经有两天基本上没有睡觉了，这就让他的黑眼圈看上起越发的严重。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渡很担心龙崎的身体状况。所以当龙崎要求了超额的甜品数的时候，渡什么也没有说。

龙崎从来没有流露出任何可以算得上是伤感的情绪，即使这不代表他不会伤心。渡永远觉得龙崎还像是那个矮矮瘦瘦的小男孩，合着的双手中藏起了一颗敏感而细腻的心脏。

但当龙崎一个人来房间里找他，什么也不说，微微弯着的背看上去更驼了，眼神中明显的显现出伤感的时候，渡觉得非常的难过。

外面在下大雨，龙崎走到天台，听着钟声。雨很大，出去的哪一个瞬间，他的全身上下就都被淋湿了。

耶稣说，凡洗过澡的人，只要把脚一洗，全身就干净了。你们是干净的，然而不都是干净的。

于是夜神月来找龙崎，龙崎只是静静地假装听不见，也许是真的听不见。夜神月看着龙崎，不，他不想淋湿，但是月还是走了出去。龙崎紧紧地盯着夜神月，看到月在跨出门的那一瞬间，大雨淋得他整个人都微微抖了一下，于是心满意足了。

两个人都是这样的潮湿。

耶稣曾经跪在地上，给门徒洗脚。他知道犹大要背叛他，但是他还是给他洗脚了。

龙崎已经被钟声吵得不行了，他看到夜神月坐在楼梯上，用毛巾擦头发。真神奇，他想，于是他走下去给夜神月擦脚。龙崎顺便做了一个按摩，肯定是会疼痛的，夜神月企图阻止自己。

“马上会习惯的。”虽然是这样说，龙崎还是故意的加大了力量。

耶稣说，同我吃饭的人，用脚踢我。

龙崎按摩着，想起了不久前被迫和月坐在一张桌子上，看着他喝下了一碗味增汤，也想起了那天用眼神的余光瞟了自己一眼以后的夜神月，也是喝着味增汤，于是更加的用力。他会不会踢我呢，龙崎想。但是夜神月并没有挣脱。

彼得因为耶稣给他洗脚而感动，犹大却无动于衷。

“你还湿着呢。”夜神月说，也许是因为滴在自己脚上的水珠过于冰凉，又或者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龙崎把他当做自己第一个朋友的缘故，他用毛巾擦去了龙崎头发上的水。

龙崎的头上盖着毛巾，他的表情更加难以辨别。

月低头想看清。

龙崎于是抬起头，非常快速的凑近了夜神月的脸庞。

犹大对工会的人说，我同谁亲嘴，谁就是他，你们可以拿住他。

那是一个非常短暂的亲吻，非常的轻，就像是蝴蝶停留在花朵上一般。对于夜神月而言，那是不一样的，那是和别的亲吻是不一样的。并不肮脏，也没有欲望。

但并不理智。

Chapter five

最后的最后。

夜神月好像看到了高三时候的自己。

那是一张对一切都表现出倦怠的脸庞，他低头背着笔记，即使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早已牢牢地印刻在脑海里，但是那张脸庞看上去是那样的年轻，甚至那双眼睛里还是带有神采的，那时候的他还能说出“我可说是全日本最正经的模范学生啊。”这种话来。

一瞬间他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是黑暗里的那个人还是执着的一定要从黑暗里走出来，他身穿一件白T，穿着略长的宽松裤子，也没有穿鞋子。

算了。

夜神月的瞳孔开始放大了。他想，如果说带走我的死神是他的话，其实也无所谓了。




END
      

                           弥丞封写于20180214